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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丹妮(stephanie mei huang,指示代词为他们或它)是一个酷儿,游戏爱好者。出生于美国威斯康星州,后在日本和中国居住,说一口流利的上海话。接触过黄的人可能都对它的声音有印象,可能来自童年时期在日本的生活。已出版三本书籍。第二本为非驴非马,是一本装帧精美,半自传的图文册。

关于消失

来自即将出版的下一本书

我一生都是一个专业的隐蔽扭曲主义者(被诅咒和祝福,过度活动和每天的双关节流行音乐)。捉迷藏是我选择的游戏,因为我意识到我不可避免地会是最后一个被发现的人,或者有时永远不会被发现。我会躲在洗衣机里,在一堆床上用品后面的壁橱的顶层架子上,在游戏结束时,最后一个站着(或者更确切地说,处于胎儿位置)。我不得不大喊,“你找到我了吗?”声音模糊不清。

只要我的记忆还在延伸,我就消失了,很快。我从威斯康星州的沃索消失了,到印第安纳州的韦恩堡,到密歇根州的坎顿,到日本的横滨,终于在七岁消失了到中国的上海。我想,我在中西部郊区为我们一家人举办的第一次搬家派对,就像跳舞一样。显然在托儿所,我想成为一名舞者。这似乎很快乐。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跳舞了。我在日本上幼儿园时,我来自韦恩堡圣奥尔德斯盖特的托儿所朋友都给我写信,说他们想念我,希望有一天他们能来横滨和我共进午餐。然后,我17岁离开上海,一直消失不见。从加利福尼亚州克莱蒙特到法国巴黎,到纽约州纽约,到英国伦敦,到加利福尼亚州威尼斯,到夏威夷大岛,到德克萨斯州马尔法,回到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到纽约州纽约,然后再回到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这是精简版。

我甚至从互联网上消失了,在 18 年退休,2012 年我主要是 2010 年之前的 URL 博主,并于2018 年放弃了 Instagram 上的一个帐户,当时拥有 60k+ 粉丝,抹去了大部分痕迹。最后,当人们在洛杉矶问我是否只是去拜访时,我很享受。我甚至躲避了某些杂货店,我知道由于某种原因,这些杂货店在布吉千禧一代人群中仍然很受欢迎,也就是我在某些失踪前认识的人。我进入了低调的时代,更喜欢免下车,因为他们的匿名性。我会在不认识我的人身上找到乐趣。我的室友指责我是一个隐士,好像这是一件道德上不好的事情,但我说,我害怕出门。但至少寄居蟹可以独自在自己的家中避难。这似乎很甜蜜。我不在家。

一些问答

W 你不工作的时候做什么?

S 我不会不工作,生活就是艺术,反之亦然。

W 你如何把脑子清空,放空自己?

S 第一是听音乐。不看电视。其实我像个和尚,爱好特别干净。不看手机,只是为了工作看手机,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不看手机。不经常看电影。也不在社交媒体上看别人的东西。不看instagram, 只看历史的艺术。因为我觉得你越有现代的影响,越会变成像机器人的拷贝,就像AI了。所以现在没有人有独立的创作,大家都在相互学,谁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我很控制自己吸收的知识和媒体,听的看的读的吃的什么都控制的。虽然我会呼吸很多知识,但我对是什么样的知识是很敏感的。

我最喜欢让自己有一段空白。最需要避免的是我自己的脑子,因为我的脑子动得很快。所以我看别人的东西我就觉得好糟糕,因为我就在自己的脑子里。如果我关在一个房间里,我不会无聊,我可以一整年不出来,我觉得好好玩的。就是需要空气,如果有个阳台就完美了。但是我就喜欢动身体,动得太多了,医生都说我不能这么多运动。我也不去健身房的人,我就会不当心:哎哟我在淮海公园里面,在楼梯板上做小猴子,小的孙悟空。我爱滑板,跳舞,做音乐。所以我最近从视觉艺术换到了声音艺术,因为这让我的脑子和心比较稳定。

W 你喜欢玩什么游戏。

S 很多游戏,我最喜欢的不是电脑或者电话或者游戏机上的游戏。我爱桌面游戏。我喜欢大富翁,风险:权力的游戏,超级战舰,以前“万智牌:竞技场”我打过锦标赛。

W 那龙与地下城呢

S 我觉得我要开始玩龙与地下城,本来我很喜欢宠物小精灵,我觉得有点吸引力。如果是电子的游戏的话,我最喜欢的游戏是南方公园:完整破碎(South Park: Fractured But Whole),我一个星期就通关了。它的谐音是屁眼(butthole),这是个大便游戏,在任天堂上面。(玩塞尔达传说的时候)我也不作弊,因为我很崇拜做游戏的人。有的人会去搜索攻略,但我不会,我就认真玩。我是好学生。

本来我第一首歌就写使命召唤 (Call of Duty),歌曲的名字叫Legends only e-1337, 就是写打游戏。那时候我15岁,男人们都觉得那不是我,因为我会打败他(们)。那时候我们在大服务器上,像我会打败45个男人,一次不死。他们就觉得是男人为我在打。他(们)不相信,因为只有两位女性人在我们队里打同一个游戏。TA是我邻居,TA也叫stephanie,TA现在是变性人。TA那时候是同志与非同志联盟的主席(president of Gay Straight Alliance),其实我们都是酷儿。但是他们那时候不知道,我没有雌激素,零。这是天然的。所以我这么喜欢跟男人比,因为我就是小男孩一样。但是因为我的外表,他们不相信是我,觉得可能是另外一个stephanie,TA比较男性化(butch)。

W 你在德州的马尔法住了三年,这是你自己去的吗,中间是怎么一个由来。

S 我去的是一个驻留。本来我不打算搬到那里。一开始是去做一个行为视频,四个星期的驻留。那时我大学刚刚提前毕业,21岁,去了那边之后发现蛮好的,于是我就呆在那里。

W 我想和你聊聊你在洛杉矶和纽约的亚洲艺术社群的工作,包括你组织了一个小组讨论“超级(不)可见 (hyper[in]visibility)”。 这个我们可以展开讲:作为移民的亚裔在一个主流价值是白人至上的环境中如何去生存和创作。

S 我从2012年开始读种族相关的论述,已经十一年。大部分人邀请我讲课,除了将我自己的艺术,很大一部分会讲到种族。一开始我经常从心理学的角度去讲种族,因为我对白人怎么看到我们(亚洲人)没那么感兴趣,我比较感兴趣从白人的视角,被他们(白人)见到了或没见到,怎么让我们看到自己,怎么让我们活着或不活着。如果我们不想让白人做中心话题,那么我们不应该再讲他们,应该在讲自己。那这是我觉得“左”的错,尤其是在美国。很多艺术家,不是白人,明明把白人放在他们的艺术品中间,一直在骂,一直在说为什么他们在中间——他们明明放他们在中间。

W 这个我同意,是一个悖论怪圈,需要打破。对于许多没有过被殖民归化的历史的地方,或者他们出生在后殖民时期,其实没有种族的这个概念。或者听说过这个词,但没有切身地体会过。

S 我从零岁就知道,我心里有海。我要选一边,西方的自由和中国的照顾,混在一起是很难找到和平的。和平在海里面,所以我现在在看第三个国家。

W 过了一阵子之后会感到疲惫,因为它永远是同样的话题,good old same. 另外可能聊天会讲到敏感话题,但做作品就只能从美学出发去做。

S 这也是为什么我做音乐并跳舞。因为我的艺术在美国和别的国家可以做,但肯定不能在这里做。因为我经常发表一些评论。所以我在保护自己。有的时候在外面跳舞,保安还会过来跟我说不能在这里跳。本来我讨厌显得年轻,但如果在外面跳舞假装高中生也没关系,就觉得我是小小孩。我故意让人家看到我在自由地跳,不让人家控制我。我发现这里很多人不相信自己能做自己心里的人。他们想唱想跳却做不到。这里很多人都很会唱很会跳,都是天才。但只是在私下,在卡拉OK和朋友一起。我想鼓励这里的人相信自己,追求他们的爱好,因为这是灵魂上的食物。

黄丹妮近期生活在上海,部分行李卡在香港海关,这可能是在海外居住生活过的人常有的经历。他们像黑暗中的独角兽,在你最需要时候出现,给予安慰。而关于他们自己的生活,我们常无从窥探。独角兽出现又消失了,如果你爱它,请留下评论。他们究竟是谁,或许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

*本篇访谈及资料经原作者授权后发布。更多信息请访问stephaniemei.com